界線練習(四):拒絕的力量

近期議題處理得深層又頻繁,我決定周末留在家耍廢。然而,我有個奇妙的體質──每當行事曆空下來,就會開始收到邀約。

果然,手機跳出一則訊息:「我這周末的計畫臨時取消,要不要出來喝杯咖啡?」

這位朋友大概一年多沒見面了,上個月剛找到新工作,正在籌備搬家。我挺好奇他求職的心路歷程,想說趁機敘舊也不錯,喝杯咖啡也花不了多少時間。不過我直覺有點怪怪的,於是問身體:「祢想和對方見面嗎?」身體迅速回答:「不想。」

我:「是不想和這個朋友見面,還是誰都不想見?」我把人臉換成其他交情熟絡的朋友,測試身體的反應。

身體打哈欠:「誰都不想見,這周末只想休息。」

雖然有點可惜,但還是以身體的需求為主。我婉拒朋友後,身體順道提醒我:「這位朋友最近特別焦慮,之後可能會再聯絡妳。妳遇到求助的人,往往會不自覺給出很多能量。久而久之,別人有狀況就習慣找上門來,反而自己變得虛弱乾癟。這是累世的界線議題。」

我嘆氣:「看來還是界線的問題。」

身體聳肩:「這是很深層的議題,本來就需要時間。既然無法現在破解,至少可以避開觸發的場合,讓自己多休息。」身體的態度相較以往寬和許多,不再咧咧罵罵;像是接受了我和K的缺點,願意協調中間方案。這真是我們關係很大的進步。

突然想起,六月底有一場公司晚餐聚會,我也推掉了。

通常拒絕別人時,我會有股罪惡感,內心上演許多小劇場。對方是否會不開心?赴約又花不了多少時間,不出席好像很白目?我明明足以負擔一頓餐(時間和金錢),這樣拒絕真的可以嗎?我很擔心「拒絕」會破壞關係,因此在許可的狀況下,通常都選擇赴約。

最近一反常態的拒絕他人,我也不清楚自己發生了甚麼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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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冒出頭來,揮揮手:「因為我也想改變。經過這陣子的大休息,我想通了很多事。」哥哥的下半身還打著石膏繃帶,但整體看起來有精神多了。

哥哥感嘆地說:「一直以來,我對自己的能量特質感到十分自卑。當其他的靈魂輕盈流動、徐風般自如互動時,我只能像塊鉛石緩緩滾動著,想辦法跟上大家的腳步。當我好不容易跟上,想要握手打招呼時,滾燙堅硬的能量又會不小心燙傷其他的靈魂,大家都嚇得跑走了。

我感到非常孤單。我堅信這個壓縮滾燙的能量特質,是個詛咒。於是我開始學習技術,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縮起來,用一層層的盔甲壓抑滾燙的核心,盡量表現得平和溫文,不敢釋放真實的自己。本身就沒朋友的靈魂,再誤傷他人,還有甚麼存在價值呢?(苦笑)

隨著技術進步,我開始交到新朋友,但內心卻越發感到空虛。果然沒有人喜歡真實的我,非得要縮起來,才能交到朋友。於是我告訴自己,要透過幫助更多人,讓其他靈魂知道,我真的是個好人。

我發憤地四處幫忙、赴湯蹈火,為世界做出許多貢獻。然而,內心總有個隱隱的聲音在說著:『沒人喜歡真實的祢。沒人看得起祢。』我覺得很痛苦,不曉得還能做些甚麼,只好更加奮力投入工作。至少我對世界的貢獻是真實的,沒有人能奪走。」

哥哥停下來,深呼吸吐氣。面對這些不堪的往事,是很痛苦的事,但祂現在終於準備好,願意說出來了。

「後來與其他靈魂合作,即使對方擺爛、做出越界的舉動,我都概括承受。這並不是寬宏大量,而是我害怕反抗後傷害到對方,自己再度變得孤苦伶仃。『寧可天下人負我,不可我負天下人』,聽起來多麼高尚,但事實是我害怕寂寞。寂寞讓我想起在源頭家鄉被霸凌的噩夢,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。」

哥哥擦擦眼角的淚,試圖穩住情緒。看來過往被霸凌的經歷,真的影響祂很深。我就像隻小動物,睜大眼睛依偎在哥哥身邊,給予情緒上的支持。

哥哥繼續說:「妳一直提醒我,要分清楚界線,這輩子才會有快樂的人生;上面也發了很多相關功課,但我就是不想面對。界線議題之於我,就是生存與自我價值的議題,痛到無法面對。前陣子排毒期,我縮到地洞裡誰都不想見,甚至暗自忌妒著妳,能夠不懷帶靈魂創傷地活著。我對自己的忌妒感到羞愧,我怎麼會忌妒自己的孩子呢?但我不曉得該如何處理,就把所有人的關心都拒之門外。我想,大家一定很看不起這樣的我,因為就連我都瞧不起自己。

後來朋友跑來痛罵一頓,說我都不聽大家的解釋,只顧著陷在創傷投射的世界,自顧自認為全世界都鄙視自己。我才稍微醒過來,自己這段時間都在做些甚麼?

妳勇敢實習當家,我卻像個喪家之犬,兀自躲在洞裡自怨自艾。身為覺知的妳,試圖在有限的人類壽命中貢獻些甚麼;而身為靈魂的我,明明擁有永恆的歲月,卻選擇一蹶不振。

妳喚醒了我內心深處的勇氣。我想要振作,做個能讓妳驕傲的靈魂。」

「珍惜自己對我而言並不容易,但至少可以從『拒絕他人』開始。擁有拒絕的力量,即是分明界線,把寶貴的資源留在妳身上。正在學習愛自己的我,依然有許多不完美之處,但希望靈魂層次漸進的努力,可以讓妳這輩子幸福無憾。」

哥哥如釋重負地呼氣:「終於把心裡話說完了。妳的努力感動了我,要坦承這些,對我而言並不容易。謝謝妳讓我有勇氣,面對靈魂累世的傷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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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哥哥緊緊抱在一起,兩個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。真是大笨蛋,這麼多內心的苦,之前都沒跟我說。

我吸鼻子:「哥哥,我們之後一起努力好不好?以後有甚麼事都跟我說,不准再躲著了。」

哥哥紅著眼眶:「對不起,我有時候就很彆扭,會鑽牛角尖......。」

我唰地亮出一張紙,擤著鼻涕說:「沒關係,祢現在簽下這張合約就好。簽名。」我遞上剛擬好的合約,上面寫了好幾條,大意是有事不能隱瞞,離家出走前要先報備。

哥哥瞬間眼淚吸回去,一臉傻眼:「我要跟自己的小孩簽約?!」

我正色:「祢剛剛不是說好愛我,以後有事都會講?祢跟別人都隨便簽一通,跟我簽約問題這麼多,差別待遇嗎?到底有沒有愛我ㄏㄚˋ?」面對這種心軟到一塌糊塗又鑽牛角尖的本靈,適時情勒是有必要的。

我板起臉孔:「快點畫押,保證祢以後都有事都會報備。快點,這是愛我的證明!!」

於是,哥哥就在我愛的逼迫下,乖乖簽了名。

長老說,第一次看到自己跟自己簽約,還是覺知押著本靈的頭,真稀奇。

爽啦,反正簽下合約,哥哥就擺脫不了我了。要守約喔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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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

洗完澡跟靈界稍微整合,發現合約上還有一條「帳目完全透明化」。

因為哥哥怕我討債,之前會做假帳、繼續亂捐錢,被我抓到才會收手。

我:「從今以後帳目要透明,明白嗎?」

哥哥像做錯事的小孩子,快被制服但還是不服氣:「這樣好沒隱私......」

我:「你有權限看我的所有隱私,我可沒有ㄟ。我現在在幫忙還債,當然要清楚帳目狀況,不然怎麼處理嘛,對不對?」

哥哥被我堵得啞口無言,只好舉手投降。^___^ +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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