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渡(上):想不開的大學生

上週和朋友吃晚餐,聊海外念書其實壓力滿大的,除了花費高、教授口音重,最怕的就是學科被當,那個重修費不是每個人都付得起。

朋友說:「有些學校為了要衝國際排名,每學期都會當人,抓常態分佈成績最後幾%的學生。」極端一點的說,當全班都考100分,95分的你依舊會被當。太變態了吧。

朋友繼續說:「聽我朋友說,之前他念的學校就有人因為三科被當自殺。」我還來不及反應,對方就飄過來了,滿面憂愁,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。

我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幻想。畢竟是朋友的朋友,關係牽得有點遠,有那麼容易就連到嗎?好吧,不管是不是真的,都吃完飯再說吧。對方彷彿聽到了我的心聲,面無表情地憑空消失,直到聚餐結束後都沒再現身。

一般怨氣很重的阿飄沒這麼好勸,即使願意等候也會有無形的壓力,這次直到吃完飯後都不見蹤跡,彷彿剛剛的影像只是錯覺。搞不好根本沒阿飄,從頭到尾都是腦補?我想起剛剛在餐廳裡有瞥到資料,對方似乎是墨西哥人。或許可以和朋友再次核對資訊,如果出入太大,就不必放在心上了,這樣心情也輕鬆點。

我若無其事開口:「發生這樣的事真遺憾。你知道自殺學生是哪國人嗎?」

朋友突然文不對題、沒頭沒腦說了一長串:「說到自殺,我覺得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事;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自殺基本上就輸了,再也沒有改變的機會。」

接下來,我就聽到旁邊爆出一個淒厲的尖叫:「我就是輸家!我連死後都是輸家,還要讓不認識的人嘲笑!我就是敗類!!」阿飄情緒激動地亂吼一陣,崩潰大哭;由於情緒波動極大,整個環境的能量往下掉好幾頻。這下可好了,確實有阿飄,但任務難度也變高了。同學啊,沒事別亂發表意見,針對問題回答,有這麼難嗎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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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飄男子陷入自我攻擊的世界,身子越縮越小;同時朋友持續滔滔不絕發表想法,還想拉著我討論。我沒辦法同時顧及兩個空間,現在要緊的是處理阿飄。於是我敷衍地嗯了朋友幾聲,希望他趕快閉嘴,想不到阿飄更崩潰:「你的『嗯』是不是在贊同他的想法?果然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嘲笑、鄙視我!」

我立馬打斷祂的自怨自艾:「我現在的心力都放在祢身上,沒辦法花腦筋跟他吵,只能隨便嗯來嗯去。我是來幫助祢的,請冷靜點。」

靈界都是透明的,加上這位男子還沒怨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,祂看出我想幫助的真心後冷靜了下來,怯懦懦地說:「你為甚麼想幫我?我這麼廢,有甚麼好幫的...不如死一死算了...」原來是低落的自我價值感,讓祂不斷想躲起來、逃走,難怪剛剛一直感應不到。

我平靜回:「因為我也有過類似的心情。結束生命並不是個容易的決定,祢一定是承受了很多,才走到那步。真的好辛苦。」

男子呆愣幾秒後,眼淚流了下來:「從來沒有人和我這樣說過。人們總是批評我是沒用的懦夫,即使死後,我還是不斷聽到他們的閒言閒語。每次聽到我都好想死,但我已經死了,沒辦法再死一次了。」

我問祂:「這樣真的好可憐。祢一定很想回家吧?」我對樓上使個眼色,請祂們營造出男子家鄉的味道:乾燥的空氣、熾熱的烈陽、空氣中飄著沙子和仙人掌的味道。

男子抹抹眼角,嚮往又愧疚地往上看:「可是我不敢。我對不起爸媽,我怎麼有臉回家。」

我:「上面是高級的墨西哥SPA中心,裡面有專業的輔導員,可以協助祢好好放鬆、思考。祢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嗎?」其實這名男子沒有太重的戾氣和執著,祂只是很自卑,希望被人看見與理解。通常這樣的眾生在人間逗留幾個月就能回到上面了,怎麼會卡了七年?

男子表情稍微鬆動,旋即又糾結了起來:「可是我是自殺死亡的。自殺的人應該要下地獄,怎麼可能有天使幫忙?我應該要繼續受到懲罰。」祂自我懲罰的意念真的好重,好像必須透過受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。

我請祂摸摸自己的心:「祢有感覺到這邊碎掉了嗎?這麼多年的離鄉背井、自責、愧疚,最後只能在另一個空間不斷哭喊,卻沒人能聆聽和理解。這樣的煎熬與悲痛,和地獄有甚麼不同?祢已經折磨自己太久了。」

男子又哭了出來:「所以我已經受夠懲罰了嗎?我可以去休息了嗎?」

我拍拍祂的肩:「祢是個好孩子,當然值得上天堂。」男子變得輕盈,開始慢慢往上飄,然後.....停在半空中,上不去了。

祂訥訥開口:「如果我上去了,那爸媽活著的痛苦算甚麼。我自殺後,他們應該很痛苦吧?」好吧,看來家人是祂心中很深的掛念,只好請父母來。

電話撥通後,男子父母的本靈帶著覺知碎片來到現場。祂的父母都還在世,但自從孩子過世後就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,像是沒有情緒的機器。母親一見到男子,眼睛突然亮了起來,抱著男子痛哭:「孩子,是你嗎?真的是我的孩子嗎?」男子回抱痛哭:「Momma....」

三個人抱著大哭一陣後,男子往後退一步,雙膝碰地:「對不起,我的離開讓你們痛苦。我很後悔。」

父親:「孩子,我們真的好捨不得你。我們只希望你可以在另一個世界得到平靜。」

母親抽噎:「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......我們總算見到最後一面了。」

我看了一下資料,男子是在暑假自殺,屍體被宿舍管理員發現時已面目全非,父母親又經歷了漫長的簽證手續才飛來荷蘭,抵達時只剩骨頭。唉,這對父母而言是多大的打擊。三人敘舊一陣後,男子總算放下心中的牽掛,發出金光、緩緩往上飛揚;父母親的覺知碎片也融入了本靈,或許今晚會有個好夢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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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子往上飄呀飄的,來到光的門口前,正要跨進門時....被彈了回來?!男子試了好幾次,不斷被光之門彈出去,門口旁的烏列爾聳聳肩,一臉愛莫能助。我摸不著頭緒,趕快請長老過來看看。

長老看了一眼:「這個人死掉時身上卡了三隻眾生,頻道不同,沒辦法一起送上去,要分開打包。」

可是我不會打包啊,那個能量技術對我來說太難了。長老可以幫忙嗎?

長老:「既然你現在把自己定義成接線生,不如想想看除了我們,你還可以找誰吧?」

蛤,不是吧,我都已經快要普渡完成,怎麼突然來這招!我在靈界認識的單位不多,該怎麼辦....左思右想,決定call out靈界小學的學姊(沒辦法啊也不認識別人哭哭)。學姊馬上就到了,看一眼後酷酷地說:「這很簡單,我示範給你看。」學姊邊操作邊解釋能量技術,不出個幾秒鐘,就把三隻精怪分開打包,男子和精怪一分離,就各自往上面不同的開口飛去。

學姊還跟長老說:「不需要讓這麼小的孩子處理這種事吧,有點越級打怪了。」然後摸摸我的頭,留下一些講義和筆記就離開了。

學姊好酷好帥喔,感謝相救QAQ 但好像也不能每次都找學姊,之後再想想還有誰可以call out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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