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租屋處狀況頻出,老屋子了,多處需要維修。
我聯絡水電工,大概敘述漏水的狀況。掛上電話後,男友一臉奇怪的看著我:「你講電話的時候,為什麼這麼激動大聲?感覺很強硬。」
我愣了愣:「沒有吧,我只是在敘述漏水的問題。」
男友搖搖頭:「你剛剛和平常說話的狀態是不一樣的。妳每次講電話,都會變得有點激動。輕輕地說話就好了,不必這麼用力啊。」
真的嗎?我感到有點困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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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深呼吸吐氣,靜下來回想方才電話的場景。
我拿起了手機。構思如何用英文解釋漏水的狀況。撥打陌生的號碼。試圖記住水電工的名字。確認對方理解我所說的內容。.......
回溯至此,我觀察到身體有些反應。我的喉嚨和鎖骨有點緊繃,胃部也緊緊的,頭部微微灼熱。我感覺到身體充滿著焦慮。
我的內心這時候冒出一個聲音:「要是說得不夠清楚,對方誤會了怎麼辦?」
接下來這個聲音繼續說:「如果對方誤會,就可能會帶錯工具、搞砸事情。我應該要在一開始就把事情說清楚,用對方可以理解的字彙解釋,並且重複確認。」
「出錯是不可饒恕的。出錯就是我的問題,我會被懲罰。」
最後,聲音自顧自地下了結論:「為了確保一切沒問題,我必須在一開始就先發制人,很堅定告訴對方我的需求。有點氣勢凌人也沒關係,反正就是不能出錯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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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突然意識到,這是一個童年時期的創傷。
身為長女,我從小就被要求作為弟妹的榜樣,並且擔起照顧責任。只要有發生任何問題,都是我的錯。
妹妹功課沒寫完,我也不能出去玩,因為我沒有盡到督促責任。
妹妹考不好,是我不夠耐心教導,讓她害怕學習。
我和表妹跑跑跳跳,表妹不慎踢到石頭,指甲翻了起來。回到家,我被大罵沒有盡到姐姐的責任。
但其實我也不過是個孩子,頂多比他們年長3-4歲,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?我只感覺到,這些都是我的錯、我要想辦法解決。
我唯一想到,能夠讓其他小孩聽懂的方式,就是一再強調「不可以這樣、不可以那樣」。用詞要盡量簡單,並且一再重複。如果他們還不聽話,我就要拿出姐姐的氣勢,用權威壓迫的方式,讓他們乖乖就範。
我不想要再因為別人的過錯,而遭受冷漠和懲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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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現在的時空,雖然沒有人懲罰我了,但我仍然下意識認為———如果別人沒把事情做好,我就會被責怪。 如果水電工弄錯了什麼,男友一定會討厭我、冷凍我。所以我很緊張的提高聲調,僵硬重複著漏水的狀況,和確認各個細節。
我突然想起,和不常合作的同事對談時,我也會有這份緊繃。一定要留下白紙黑字,證明自己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,不然內心總是有股揮之不去的恐懼。
我輕拍胸口,安慰那個當年不知所措、只能用控制別人勉強保持平衡的自己:「沒關係,都過去了。現在我們很安全。即使事情出錯,我們還是受到保護的、值得被愛的。」
然後我想像自己被一顆七彩的泡泡保護著,在裡面安靜的休息著。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,都沒有關係。我還是我自己,我保護著我自己。
深呼吸吐氣,輕輕敲著穴道,我終於感到放鬆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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